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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
小饭是什么意思?我知道你会问,当初我也问过。

小饭说,没什么意思。你此刻已经知道小饭是个人名。

现在它又成为这个故事的名字。

故事叫小饭是有原因的,许多年前我说过要写个科幻小说,用他的名。

小饭喜欢科幻小说,我喜欢着他的喜欢,我们当时很开心。

不知道这算不算个承诺。我只知道我用了六十年的时光来兑现。

你问我为什么用了这么长久的时间?

恩,是因为一场奇遇,我要给你讲的正是这个。

二

我现在已经很老了,老成一首诗,小饭喜欢的那首诗。

当你老了,头白了,睡思昏沉,

炉火旁打盹,请取下这部诗歌,

慢慢读,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,

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;

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,

爱慕你的美丽,假意或者真心,

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,

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;

垂下头来,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,

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,

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,

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。

我正坐着,让温暖的炉火烤着我,心也跟着暖和起来。

真的有些打盹,看来诗歌是有预见性的。

我提醒自己得精神着点,于是找出那个多年未曾用过的钢笔。

之所以用钢笔,一个是因为我在怀旧,

另一个是我的钢笔帽能发出烧香火的味道,和60年前书店里的味道一样。

我看着火光,那些事情就从火光里跳跃出来,跳到了纸上面。

三

之前听说那家书店又大又豪华,有好几层楼,有带浮雕的圆柱。

那天有雨,出租车载着我一路穿越过城市最繁华的地段。

看见雨水在有车灯,路灯,霓红的玻璃窗上散落,模糊。

还看见我的脸,那一刻我竟然对这个从未亲近过的城市亲近起来。

因为那些幻影,那种不真实感我是如此熟悉。

我想如果不是与生俱来的幻梦主义,我就不会碰到奇遇。

走进书店大厅便闻到烧香火的味道,虚无的淡。

我当时忽然想起大冰说过的一句话。

她说:“我甚至想过披袈裟,也没敢想过披婚纱。”

我还记得自己毫不犹豫的对她说,即使是庵堂也要和她一起去猖獗。

如果当真一起出了家,那就并不因为心死,反到因为爱。

不扯闲话了,书店为什么烧香呢?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。

或许根本没有烧,只是我闻到了那些神秘,也或者是神秘在牵引我。

我受着那牵引走过去,却看不到源头在哪里。

不知不觉来到我的目的地,国外小说区。

我是来找《洪荒孤女》的,听说那是一本巨大的书,几万年前的东欧,史前风情。

听说那里面有很多传奇,极具魔幻色彩。

当时的听说到现在还只是听说,因为那次我并没有找到那本书,却找到了真实的传奇。

从那以后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必要去看什么奇幻色彩小说,我曾经身临其中。

后来这六十年我时常想,这一切的细节似乎是息息相关的。

这来自自然界和思维深处的巨大而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。

四

我站立在书群当中,看着那些书架,好高,越长越高。

我的姿势是仰望的近乎膜拜,那一刻感觉到排山倒海的水气在书群之中穿梭。

吊顶越撑越高,那是水气的作用,不,不是水气,那分明是思想。

有香火的味道从古到今的思想。这不是真实的,是我的想象。

因为我看见别人平静的脸,只有我一个人在讶异,

他们对我视而不见,我的无法言语的惊恐以及兴奋。

是的,我后来兴奋起来,我想到,这可能是我独自享受的神奇,

那就好象实现了我想看见世界末日的理想一样。

水气在推动我,似乎要把我带到某个神秘的地界。

难道是洪荒吗?难道我就是洪荒孤女吗?不是。

我停下来时抬头看见那本书,那是小饭一再提及的书,那个“小径分岔的花园”。

那个我不曾进去,却再熟悉不过的花园。

我想起他,他的描述和我的怀疑。

水气又在推动我,我的指尖触到那本书,或者是那花园的一角。

我打开了一扇门,那是一个不同于人世的世界,也或者那是人世的本质。

暗黑的夜,城堡,蝙蝠,黑猫,乌鸦,落叶,坟墓,干枯的枝桠,风声。

这些所有的神秘元素那里都不具备,那里有的只是路。

一变二,二变四,四变八的路,无限扩张的延伸的路,我站在让人失去方向的路口。

那一刻我想起小饭,我想看见他,无论如何,请让我看见他。

看见所有这些分岔的终点是不是有他,这念头如此强烈。

然后一个景象逐渐清晰起来,是他,他老了。

他拿着鸡毛掸子轻轻抚去书架上的灰尘,之后哗啦拉开大门,视线退到门外。

我看见《有家书店》的招牌,那是我们提及过的店名,我确定那就是他,以及他的书店。

既然我的视线所及有他,那么他一定是在我左右,在年迈之时。

所有的发生在我确定信念的那一刻结束。

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香火味道提醒我,我看见了未来。

在这接下来的六十年里,我始终信仰着那个未来,我觉得时间会给我一个圆满的答案。

就好象水落石出一样,他在我视线里苍老是自然而然的事。

我就这样在认定与等待中,日复一日,直到如今。

而我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碰见过奇遇。

五

我如此深信奇遇是人一生中只能遭遇一次的事情,

于是从那之后我再没有走入过那家书店,再没有走进那花园。

而现在我是如此需要走进去看看,因为我就快死了。

在这火炉的温暖中缓缓的死去,安详而充满孤独,我的视线所及没有他。

我违背了起初的信念,打开那扇门。

所有的脉络呈现在眼前,我看见那些所有的终点,也再一次看见他。

我终于明白,原来在每一个分岔的最后都有一个结局。

而这个我不是那个我,我只能在这里仰望那里的幸福。

因为“在某些时间,有你而没有我;在另一些时间,有我而没有你;

再有一些时间,你我都存在。”

我用了一辈子的时光来懂得花园的真相,

是那一次意外,让我看见了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另一种结局。

我本不该看见可能遭遇的其他未来。

(完)

谨以此文送给小饭同学,祝他毕业顺利。

P.S. 以上内容,纯属YY,如有雷同,算你倒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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